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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地芬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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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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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,摆上糕点、干果、菜肴等供品,焚香燃纸,作揖叩头。伯娘的坟就在旁边,这位伯父家中最和善的人已去世多年,他顺便也给她点了三根香。祭祀完毕,他提起篮子欲离开,忽然从半空里落下一坨硬土,嘭地砸在他脑门上。坟后的矮树丛中有嚓嚓声响,树枝乱摇。他叫道:“哪个害人?”没人回答,他就向树丛走过去,到了跟前,一个黑影突然从里面窜出来。他揪住那人的袖子,一看,是陶秉贵的儿子,十五岁的陶玉财。他问:“玉财,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

    陶玉财瞟瞟他,不吭声。

    他说:“你没看见是我吗?你看你,把坤伯脑壳上打起包来哒!”

    陶玉财撇撇嘴:“我就是要它起包嘛!”

    他惊讶地盯着他:“你有意打的?为什么?”

    陶玉财说:“我公公是你害死的。”

    他辩解道:“玉财,你听哪个嚼的舌头?你公公是我伯伯哩,我害他,不是丧尽天良吗?”

    陶玉财退开几步,说:“你想抢我家的田,你就害我公公,你不得好死的。”

    他急眼了,大声说:“玉财你莫听别人挑唆,你伯,还有你爹,都没怪我呢,你为什么怪我?”

    陶玉财说:“我爹如今不敢怪你呢,我爹说以后再怪。”

    他身子僵住,一只归窠的老鸦从头顶掠过去,发出一声怪叫。陶玉财瞥瞥他,弯腰捡起一块石头。他结结巴巴地道:“玉、玉财,你干什么?”

    陶玉财把石头扔了,说:“我不干什么。坤伯,等我长大了,再叫你好看。”

    陶立德的死讯是秋莲带给陶玉田的。农历三月二十五这一天,秋莲徒步去萸江看望丈夫,到达城东街口时已是夕阳西下。她忽然想到丈夫在县署大小也算个官员,不能给他丢脸,便临时雇了顶轿子,抬了她进城去。但刚进城不远,轿子就走不动了。萸江唯一的一条街道上人挤得水泄不通,人们打着横幅标语,举着各类旗帜,愤怒地叫喊。秋莲只好下了轿,给了轿工几个铜板,背着包袱仄着身子往前挤。她好奇地四下观望,她识不了几个字,看不懂标语上的意思,不明白这么多人在一起喊喊叫叫是为了什么,当然更不明白,这是中共安华县执行委员会组织的“声讨‘四·一二’反革命罪行”的万人集会。她觉得这么多人全在跟一个姓蒋的吵架,因为她听出,人们在反反复复咒骂这个姓蒋的,说这个蒋某人在一个叫上海的地方杀了许多人,双手沾满了革命者的鲜血。“乡里人上街,颈子都看歪”,秋莲觉得城里真是太闹热,太新鲜了。按照一位戴着“工人纠察队”袖标的老倌的指引,她来到了县署门前。这地方较为宽敞,一个台子搭在县署门前的台阶上。秋莲发现台上有两个见过的人,一个是水上飙,另一个是陈秀英。两人都挎着短枪,都绷着面孔,怒睁着双眼,不同的是一个面色黧黑,一个两颊通红。她更多的是注意陈秀英,即使是生气,发怒,那张脸也显得那么秀气好看,难怪玉田在梦里要叫她的名字。年纪轻轻,就在这样的大场合抛头露面,竟还有这么多人听她调摆,真是不简单!玉田给她提鞋都不配呢!秋莲又将台上细细看了一遍,没有玉田的影子,便往台后的县署大门挤去。

    秋莲刚跨入大门,就见玉田独自站在门后往外探望。玉田见了她,吃了一惊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秋莲不高兴了:“我怎么不能来?走一天的路来看你,就看你这张冷脸呵?”

    玉田说:“你没见兵荒马乱的吗?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呢?”

    秋莲说:“你放心好了,你堂这张脸上不得台,没人打主意的。”

    玉田不跟她多说,赶忙领她去后院的住处。后院里的桔树正开着细碎的白花,浓郁的幽香四处流溢。秋莲抽抽鼻子说:“好香,是不是住了好多女人?”

    玉田道:“瞎讲,后院没住一个女人,是桔子花香。”

    进了屋,玉田就打来一盆水让她洗脸,然后问起家里的情况。秋莲说家里都好,就是伯公陶立德死了,把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。

    玉田叹口气道:“今年西蚂云出了好几次,是收人命的年头呢。”

    秋莲就问:“外面那些人吵吵闹闹的,到底为什么事呵?”

    玉田说:“你莫管,你弄不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秋莲说:“就是不明白才问你呀!”

    玉田说:“我也不太明白呢……这么跟你说吧,有很多人,原来都是一起的,一起北伐打仗,把吴佩孚打垮了;这时候呢,就有一个人支使一些人杀另一些原本是一起的人……”

    秋莲说:“这个人姓蒋对不?”

    玉田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    秋莲白他一眼:“你以为我就只晓得三担牛屎六箢箕,洗衣做饭纳鞋底?”

    这时外面的喧闹声逐渐减弱,天色也慢慢暗下来。玉田带了些钱,出县署一看,集会已经散了,留下满街凋零的标语,其中不少是他的手笔。他到店铺里买了几样菜,又扯了两块洋布带回来。秋莲喜得合不拢嘴,手脚麻利地做了晚饭。饭后,碗筷还未收拾,夫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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